第(1/3)页 这一次没有被堵住嘴。 白浩颜垂死挣扎, 嚷嚷道:“我愿意投降!让我投降啊!金贼认识我,他们以为我是大金忠臣,我愿意到金贼那边做卧底, 给小官人传递消息!” 然而官兵早已得过指示。 那农家子官兵:“呸!你以为我们小官人什么玩意儿都要呢!” 他转过身去面对台下百姓, 嚷道:“卫县白主簿白浩颜,所犯之罪一, 大旱时强抢他人土地,为此杀害陶家二十九口人!陶家有子陶功名探望外祖, 侥幸逃过一劫,告状县令,又被县令将腿打断, 抛出衙门。” 陶家子一瘸一拐上台, 将家中遇害之事详细说一遍, 说到最后,已是泣血:“外祖家远,我从外祖家归来已过半月, 回来就看到房子顶都破了,走进家中,野草从我父母耳中长进去,再从我父母另外那只耳里长出……” 他噗通跪倒在地,死气沉沉, 只会呆滞地重复:“父亲母亲,孩儿不孝,孩儿不孝,让二老被弃尸院中,遗体受辱。孩儿不孝,孩儿不孝啊!” 白浩颜环住手臂, 把自己抱起来,不敢去看台下。 不知为何,他觉得这里很危险,心里恐惧增升,比在牢里还可怕。比抽他几鞭子,比对他严刑拷打还要可怕! 或许是有陶家子带头,台下忽然冲上来一家子,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,就要扑过去对着白浩颜撕咬,被官兵拦住:“冷静,乡亲冷静,咱们不能用私刑!” “可我女儿死了!”那一家子里,妇人头发已是白中夹黑,她声音很尖锐,表情很扭曲,仔细看,还能看到瞳孔中轻微颤动着泪光:“我女儿死了!” 农家子官兵连忙给黄三娘使眼色,黄三娘走过来把妇人抱住,轻轻拍抚她背部:“别怕,现在没事啦,小官人一定会让你们有仇报仇,有怨报怨。” “你是……” “我是黄三娘,是个寡妇。”黄三娘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那妇人,一年前,她眼中还有忧愁与痛苦,一年后,那眼里只剩下温柔。 ——当我不受苦难时,我也可以对世界报以温柔与爱。 “我是黎阳县人,以前也碰到过县令不作为,衙役不把报案当回事,他们认为寡妇门前是非多是寡妇自己不检点,倘若我深居简出,又怎么会有混混调戏我,在我家门口游荡呢。” 妇人渐渐把目光放到黄三娘身上。 黄三娘慢慢地说,声音犹如岩石破开后,细流涓涓而出:“后来啊,是小官人来到黎阳,帮我把那些混混打得鼻青脸肿,警告他们不许再来打扰我。那些混混反而诬告是我勾引他们,小官人便一拳打在那混混脸上,她说:我看你是在勾引我的拳头。” 黄三娘抿嘴一笑:“我识字,现在带着姐妹们在小官人麾下做事,管文书。有姐妹会算账,就管账,会做饭就去伙房,要是什么都不会还想来做事,有一把力气,可以跟着小官人帮其他人挖水渠建房子,都给俸禄。” 妇人捂住了脸,泪水从指缝里渗出。 “我女儿……我女儿也识字。她高高瘦瘦,白白净净,还聪明,若是男儿,也能去当个官。” 黄三娘继续轻轻拍抚她。 妇人抽泣一声,继续说:“可白浩颜那个畜生!他是个畜生!金贼来时,他打开城门,还把人领到各家,他是主簿,谁家有什么人,是男是女,他心里门儿清。那些十三岁以上,十六岁以下的闺女,被他带给金贼糟蹋。我本来把她藏起来,还给那白浩颜很多钱,我家里以前有钱,那么漂亮一个金镯子,是我的嫁妆,我拿给白浩颜,他不愿意,说除非我女儿给他睡一晚,我说我陪他,他也不愿意,我就想 着,让他一个人,也好过金贼一群人糟蹋,就答应他。可谁想到……谁想到……” 她说话有些颠三倒四,明显没了理智。 黄三娘唏嘘不已,知晓妇人只想要个听众,便没出声。 “谁想到,有个金贼混不吝,听说邻家没有适龄闺女,就要把邻家那小女儿绑在马背后活活拖死,说是找乐子。那小闺女才五岁!五岁啊!还什么都不懂,整天在田里撒野,黑不溜秋。我女儿就跳进河里把脸洗干净,去见金贼,请他不要折磨那小闺女,她对金贼说‘我识字’。” 在这种县城,能找到一个识文断字的姑子很不容易,而且,折腾个小黑蛋子,和折腾一个书香门第女孩完全是两种感觉。 妇人嚎啕大哭:“早知道,我就不该让她识字!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