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他拇指迫不及待地搓动一下,面上却做一副义正严辞,道:“刚进南药房就偷懒,虽不是大罪,但也难逃惩戒。既如此,就罚你在神农祠中对着神农像长跪三日,好好对着神农大人静心悔过。” 话音落地,陆曈心内一动。 只是罚跪三日? 她以为以朱茂的手段,既故意来寻麻烦,下场应当比这严重多了。没料到仅仅只是罚跪。 何秀还在低声恳求,陆曈思忖一下,随即对着面前人轻声道:“是,大人。” …… 朱茂从药园回来后,梅二娘跟了过来。 “听说大人将陆曈赶去祠堂罚跪了?”一进屋,梅二娘就将门掩上。 朱茂在软榻上寻了个舒服姿势,顺手将梅二娘搂进怀里亲了一口:“吃味了?” 梅二娘含嗔带怒别过头,只道:“怎么突然想起她来?” 这些日子,朱茂对陆曈不闻不问,每日只让人清点红芳絮,像是忘记了这个人般。谁曾想今日会突然对陆曈发难。 “毕竟是南药房的人,不懂规矩,当然要提点提点。”朱茂说着,摸了一把怀中的人的脸,手下肌肤细腻,但他想起方才所见另一张白嫩如剥壳鸡蛋的俏脸时,再看眼前人,不免觉出几分寡淡苍老。 梅二娘似也察觉到他动作迟疑,装作没瞧见,继续问道:“既要提点,怎么只赶去罚跪?这可不像大人的性子。” 朱茂一向待手下人刻薄,但凡有心针对,不脱层皮是不可能的。既盯上了陆曈,却仅仅只罚跪,实在与往日手段大相径庭。 朱茂轻哼一声:“你懂什么。” 打狗也要看主人,陆曈毕竟是新进医官使,他对此女动了心思,可也得瞧瞧医官院的反应。南药房与医官院消息通联,先前派陆曈去采摘红芳絮,医官院并无动静。如果罚跪的消息传过去,这三日仍与从前一般,那只能说明,陆曈确实背后无甚倚仗。 那也就意味着,三日之后,那个美貌的年轻医女,将会彻底成为他在南药房的禁銮,任他摆布。 想到此处,朱茂欲心大炽,忍不住搓了搓手指,慢慢笑起来。 …… 春日的药园天黑得比前些日子更晚一些。 昏暗祠堂里,陆曈跪于草垫之上。在她头顶,高大的神农塑像手持一株灵草,垂首含笑俯视着她。 祠堂石墙高处,一轮弯月透过小窗洒下些银光落在地上,照着里头空荡堂间,显出几分阴冷。 陆曈伸手,揉了揉发僵的膝盖。 白日里朱茂来过之后,她便被人带进了祠堂静心思过。 祠堂湿冷,到了夜里,慈眉善目的塑像在烛影中也变得阴森,年轻姑娘独自一人在此过夜,且不提身子能不能撑得住,难免心中惊悸。 不过,对于常年在乱坟岗走动的陆曈来说,住在哪里并无区别。甚至这里比宿院更好,更安静,安静得让她有足够时间来想清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。 桌前烛火忽得晃了一下,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:“陆医士!” 陆曈回过身,就见高处的小窗上,隔着栅栏露出一张熟悉的脸,正小声地唤她。 是何秀。 陆曈站起身,朝着窗口走去:“你怎么来了?” “我来给你送吃的。”何秀隔着栅栏,递给她一个冷馒头,“你一日没吃饭了,这样下去不行,这里太冷,会生病的。” 陆曈接过她手里的馒头,知道这是何秀从自己晚饭里省出来,道了一声“多谢”。 “你别谢我了,”何秀沮丧,“你替我摘了那么多红芳絮,被关进祠堂我一点忙也帮不上。是我没用……” “只是罚跪三日,不碍事。” “这不是小事,梅二娘当年也是……” 她倏然住了口,没再说下去,陆曈却霎时明白过来。 想来那位梅二娘刚进南药房时也是如此,被朱茂寻理由关进祠堂杀杀威风,搓折她的心气,到最后才让梅二娘心甘情愿对他俯首称臣。 何秀瞧着陆曈,眼底是浓浓悲哀:“陆医士……” 她像是看着即将陷入泥沼的同伴,焦急痛苦又无能为力,唯有遍遍自责。 陆曈默了一下,道:“阿秀,你帮我带一样东西给梅二娘。” 何秀愣住,“什么?” 陆曈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好的纸笺,隔着栅栏塞到她手中。 “这是……” 何秀一面惴惴,一面将纸笺藏进怀中。 “替我跟梅二娘带句话。”陆曈说完,附耳在何秀耳边,低声几句。 女子听完,面露惊愕:“陆医士为何要这么做?” 陆曈没说话,低头咬了一口馒头。 馒头又冷又硬,咽下去的时候,嗓子也能觉出其中粗粝。南药房的饭食总是如此,银子全进了朱茂腰包,平人医工在此处,过得不如朱茂的一条狗。 可人毕竟不是狗。 第(2/3)页